那是一个小镇里最为隐蔽的地方了吧,与山相隔,不远不近,立于门口,确也能悠然见南山的;与水相依,住在小阁楼上时,每夜也是伴着水声入睡的;马路不远,但却被几座高楼档隔,决然没有车水马龙的喧嚣;地势极低,每到雨天,满镇的雨水似乎就都顺着那几条通往外界的路流到了门前的小河里。平日里,我就是沿着这几条小路,走出去,又走回来……可总好像,走回来的路要比走出去熟识得多,亲切的多吧。 三十年了,闭着眼睛也能找到回家的路,也会一路平安的走回来,就好像,那么多年来,那里的一切都未曾改变过,可分明的,早已有人事在更替了。 路不很曲折,但总能避开人群,带着一整日工作的繁重,穿过高高的楼群后的绿化带,就能看到那间路旁的老屋了,起先是和它周边的房子平起平坐的吧,从未感觉它有什么特别,可楼起来了,路修平了,老屋就突然间倍感苍老了,就像一个驼了背的老人,低矮了好多,路过走过,都不敢惊扰了它。我也从不去敢去正视它,顺着那屋脊上的坍塌,能感觉到衰老的无奈,就好像堆积的褶皱里,能嗅得到衰老的让人怜又让人厌的气息,似乎总有腐臭的味道从它脱落的墙皮还有封死的门窗里散发出来,虽然我从未闻到过。好怕它的一切能粘到我的眼睛里,让自己也有了那份挥之不去的让人抛弃的颓废。 可它一定是年轻过的,它一定是为着那么一家人而存在的。斑驳脱落的墙也曾在风雨里给以过家人坚实的温暖的吧?也曾有人沿着同样的路径,迎着夕阳归家的吧?远处有炊烟弥漫,这屋子里却再飘不出阵阵饭菜的香气来,它们是也随着这烟雾消散去的吧?那曾经聚在桌前头抵着头的人儿是天各一方了?再或者是阴阳相隔了吧?原本属于窗的位置,几块腐烂的木板斜遮住阳光与空气,里面有的只会是潮湿和阴冷,才让那本属于案头的绿色爬上了屋顶吧? 不知道它为什么还存在着,它没有了居住和欣赏的价值,可它还是那样无声的存在着,只有风吹过时,才有岁月脱落的簌簌声,让人心生凄凉。可每次从水泥路上走过,单调的脚步声总是在这里有了回响,那在屋顶飘摇的几株野草,就成了我回家的路上一道风景,不得不看的长在回家的路上的风景。回家的路啊,也就显得悠长又幽长了……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