蓝色的夜晚

转自：原创作品
地方上的事不能说有也不能说无，本故事讲的是谭局长家里发生的一件新事。谭局长走马上任教育局长已经四个月了，以前他是政府里的一个副局级，现在成了教育局的一把手。平常人都知道，新官上任三把火，谭局长自然也能为大家丢小家，有时候是工作很晚才回家，有时干脆住教育局的招待所。谭妻姓庄，喜欢玩麻雀，有时到朋友家玩，大多是朋友到她家来玩，从日落到日出，有输有赢，大家送她一个雅号：“庄家”。庄家就庄家呗！一不偷二不抢，还怕犯王法，庄家经常这样说。自从谭局长当了一把手，庄家感到有点不对劲，说来很简单，就是有些人有事无事爱来拜门子。庄家刚一到长城脚下，门铃的喇叭就叫了。一开门，啊，是你呀，“熟面孔”就进来了，递烟倒茶老半天才能坐下。没多久，门铃又叫了，这回来的人不认识，“生面孔”自我介绍了老半天，“庄家”啊啊一气才能得到平静。一晚上就是这么折腾个三五回，也够庄家受的。庄家觉得应该跟老谭讲一讲。有一天，正好老谭回来了，一路上还哼着小曲，看来是刚学会的。谭局长刚坐下，庄家一杯喷香的毛尖茶就递过来了。过了快半辈子，她自然知道谭局长喜欢喝绿茶。谭局长以前是笔杆子，当副手熬夜多，喝茶也上了瘾，这也没有什么坏处，庄家有一次看报，发现喝茶还可以防癌。庄家坐到老谭的旁边，新换的真皮沙发很有弹力，说：老谭，今天你就像很开心，是吗？什么开心不开心，天天不都是老样子。老谭闻了一下茶香，品了一口茶，漫不经心地说。可我不开心，自从你当了一把手，我感到家里就像缺了点什么似的。缺什么？房子是新搬的，家俱是新换的，我上我的班，你打你的牌，真是穷人富不得，富人了不得。咱们过去求的不就是这些吗？人要知足。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，我是说，你整天都不在家，我知道你不是去花天酒地，你不是那种人，但你走后，每天晚上我都要接待来客，为别人端茶到水，不接待吧别人会骂我们摆架子，装大，接待吧，一晚上就别想做点事。接待也不是什么亏人的事，你身上穿金戴银不都是这些时才有的，只要你把好关，不犯大的原则上的错误，有事我顶着。就这样又过了些日子，谭局长还是忙于外，庄家忙于内，相安无事。有一天，庄家发现过去的牌友来少了，自己在家很有些孤独，便对着镜子顾影自怜，脸上的肉多了，身上的肉也多了，再这样下去就不是人了，不知不觉淌下眼泪来。晚上，老谭很晚才回来，一进门就发现庄家的眼眶是红肿肿的，便问道：怎么搞的，像得了红眼病似的？你整天在外，把我撂在家里看门，现在连过去的牌友都不来了，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，你教我怎么过。哎，我忙吗！忙，就不能想个办法？想个什么办法，你说？你们局里忙，从周一到周五还可以设个局长接待日，为什么我们家里就不能设个局长接待日？谭局长一听，哈哈大笑起来，用手指着庄家说：真是我的冤家！真亏你想得出来，好吧，我成全你，周末就是我家的局长接待日吧！庄家也笑了，起身搂住谭局长的颈脖子，张口就在谭局长的脸上吻了一个响，说：还不行，周日也要搭上。
自此以后，谭局长的家政改革了。周一到周五由庄家在家上班，周六和周日由谭局长在家值班。但不知道是谁闻到了什么风声？还是庄家暗里泄了密？周一到周五，谭局长家除了麻将声声外，倒格外清静自在，而周六和周日就不同了，简直是一茬接一茬。高的矮的、胖的瘦的、男的女的、老的少的、两个一群的、三个一伙的、面熟的、脸生的、公事的、私事的、羞涩涩的、赤裸裸的，应有尽有，不该有的也有。谭局长心里想，不生儿不知道作女人苦，怪不得老婆不愿干家务。
今天是周日，墙上的石英钟报9点了，来的人不多，庄家到牌友家夜战去了，谭局长松了一口气，心里有些孤独。走到小院看了看天，蓝色的夜晚。这些日子，局里的事像“一无两有”验收、初中学生辍学等问题基本得到解决，教师工资拖欠的问题也有了眉目，就是家里的儿子读大学一年开支好几万，让他有些喘粗气，另外上边的事也需要私下打点打点，不过，现在反腐倡廉中央动了好几个“王爷”，也算是贪风日竭，我只要政策紧一紧，弄几个散装银子也不成什么问题。正在这时，门铃响了，进来的是原来的“老同学”，老同学的女儿茜茜大专毕业想留在城关实验小学，听说有一位骨干教师嫌工资低，养不活老婆孩子，一气之下跑到广东深圳教书去了，空了一个位子，现在好多人正在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补缺，这正像钱老爷的围城，有的要出去，有的却要进来。“老同学”自然是得天独厚的优势，于是，构思了好几时，才决定今天晚上去拜访局长。但是要送礼，老同学觉得又有些自惭，只好以请局长做客的名义来趟趟露水。谭局长自然心有灵犀，“老同学”一坐下他就主动作了个开场白，老同学是为茜茜的事来的吧，茜茜是个好孩子，我很喜欢她，只要锻炼锻炼，将来一定有出息，办教育就是要好老师。我哪个孩子就不行，当初我叫他报考师范大学，他不干，说当老师穷得发不出工资没意思，现在害得我一年多花好几万人民币，这是不是前世作了孽。“老同学”自然不敢苟同，只好宽慰宽慰局长。这不是作孽，我的女儿想都不敢想。现在她没出息，就只好拜托局长了。这个没问题，我尽力帮忙。局长的表态令“老同学”非常感动，夫妻俩高兴地离开了局长的家门。谭局长刚送走了老同学，门铃又响了。门一开，一股桂花的芬芳扑鼻而来，一个女的，敞口挺胸，挺了进来。谭局长，早就想请教您，就怕您没时间。哎，小屈啊，随时欢迎。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。没问题，前几天关书记已经向我介绍过你，是个人才啊。小屈笑了。谭局长，以后用得着我小屈的地方你尽管吩咐，我不会教书，实话实说，现在金饭碗不多，教育还算有些保证，所以我请局长帮忙啊，不过我这个人是知恩必报的！现在是有一个缺，但也有可能他会回来，好多人找我，我也难啊！这个我知道，局里已经将他除名是吗？你的消息真灵通！谭局长，真菩萨不烧假香，听说你的孩子正读大学，如果有什么困难你就说一声，我告辞了，baibai!出门的时候，小屈紧紧地握了一下谭局长的手，然后一阵风似的飘走了。谭局长自言自语地进了门，人才啊人才！谭局长希望小屈陪他多聊聊，小屈走了，他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惆怅：人活着，为什么要活着？为名？为钱？为江山还是为美人？可笑至极！谭局长自嘲地笑了笑，这时门铃又响了。进来的人让谭局长大吃一惊，不是别人，就是刚刚除名的秋索。秋索，请坐请坐，啥时回的？刚到，谭局长听说我被除名了，母亲不认儿子是吗？不是，我们想你是个有才气的人，不照我们有些老师，没吃过大猪肉，也没看过大猪走，你走了就不会回了，怎么样？发财了吧？我要不是揽着局长这个破瓷碗也早向你取经了。局长笑话我，我是逼上梁山不走也得走了，不过，我想请你帮个忙，把我的档案让我带走行吗？这个不太容易，那些副局长你找过没有？我知道很难，所以我才直接找你，需要打通关节，你是我的老师，全拜托于你。看来我是义不容辞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