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八岁那年,山东老家的大舅来卖菜子。人说:“姑舅亲。”然而我对大舅却很漠然。因为天南地北的,相见甚少,情自是无从说起了——只记得他长得瘦瘦的(令我害怕),买过水萝卜给我吃(而我并不喜欢)罢了。但是我确喜欢他包里的那些菜子——拿着打我的哥哥们,掉了一地。母亲喝住了我,狠狠地掐了我的胳膊——疼,我哭了起来——好孩的,不哭呀——大舅走了过来,握着我的手,笑着瞅我——这个菜子就是往地里种的。天暖了,就会长成庄稼了——走,大舅教你呀,便领着我往外走。虽然很不情愿,但我还是跟着去了——残冬时节,天地狼藉...... 大舅去很远的一个村子卖菜子了。晚饭做好了,大舅还没有回来。一家人团坐在饭桌旁——我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,一个劲地咽着口水——吱嘎,屋门响了——父母迎了出去。我们兄弟也伸长了脖子——唉,是隔壁的“话匣子”李婶呀——一会?!父母慌张地回来,一边叮嘱哥哥领着吃饭,一边穿着外套,随即走了......天黑下来,阴沉着,掉起了雨。我们兄弟挤坐在炕头,竖起耳朵听着门...... 第二天,家里来了很多人——大舅去世了?!在他乡?!父亲忙里忙外,母亲打发我们兄弟上学去......课间,好事的同桌跑来告诉我——有个女的在大舅的棺材旁痛哭——我知道,那是母亲了。而我呢——经常提问的老师今天确一次也没有叫到我——难道是因为大舅 的撒手人寰而给我带来了伤痛吗...... 别了——那个瘦瘦的大舅;别了——那个雨雪交加的残冬。 子在川上曰:“逝者如斯夫,不舍昼夜。”诚然,仲尼先生之比精辟入里——三十余年了,岁月更替,恍如昨日——不谙世事的我眨眼间已是而立之年。如今,2005又赫然入目——遥想,儿时的我望着墙上年画的“坐在小火箭上,奔向2000的小朋友”是何样的艳羡与憧憬呀! 故人往事——身旁的,身外的;熟知的,陌生的,了然如风,烟消云散,模糊不堪了,然逐渐清晰的是记忆。这或许就是“不朽”的真谛了。司马迁曾云:“人固有一死。或重于泰山,或轻如鸿毛。”“泰山”也好:屈原、诸葛亮、岳飞、文天祥......“鸿毛”也罢:甲、乙、丙、丁......怎堪那春去秋来,花绽花凋?!俱往矣......但祝福世人可以健健康康的生活,和和气气的工作吧。 |